中央經濟工作會議前瞻：“供給側”正不正？主要看氣質

來自學術沙龍成員萬喆

 

2015年壓力山大，雖穩(wěn)中有進，但回頭望去，許多有驚無險。展望2016，會有什么新意？經濟發(fā)展至此，不僅需要銳意進取，更需要步步為營。

 

不看臉看氣質

 

中央經濟工作會議召開在即，“供給側”熱得燙手。然而，無論什么“側”，別把顏值看得太重，不管其出身是否顯赫，歷史幾度輝煌，能不能正正當當、正正確確、正正經經地成為改革下一步的良藥正解，重要的都是其豐富內涵和與我國發(fā)展特點的適應性能不能及如何緊密結合。

 

在成熟的社會里，正不正？不看臉，主要看氣質！

 

什么叫看臉？

 

供給側的原名是Supply-side，也可以說是供給端、供給方等，這可以解釋“側”并非不正，不過是翻譯先生的個人小愛好而已。

 

什么叫氣質？

 

自從國家領導人提出供給側改革，這個詞街知巷聞。拋開其有點拗口讓人費思量的名稱，到底供給側是什么？它有什么內容？它能帶來什么好處？才是大眾關心的焦點。

 

供給學派的臉

 

從臉看，供給學派古典理論根據是“生產-消費-購買-生產”，認為由于人類消費欲望無止境，使得需求無止境，因此重點在于調節(jié)供給端。

 

與其他經濟學派有很大不同，供給學派認為，通貨膨脹的根本原因是供給不足。過多地干預經濟，人為地加大需求，引起物價普遍上漲，于是通貨膨脹，通貨膨脹與供給不足是一個相互加劇的惡性循環(huán)圖。

 

新自由主義的氣質

 

如果你對這種“先有雞還是先有蛋”的先供給還是先需求理論有點不能很快適應。那我解釋一下，沒關系！請放棄對這個問題的哲學悖論感十足的苦苦思索。

 

供給學派的核心氣質其實是，新自由主義！

 

從被許多人奉為供給學派鼻祖的薩伊開始，就明確表示，“干涉本身就是壞事，即使有其利益。”

 

注重于生產供給，也就是說，必須使生產方的積極性和效率最大化。最大化的條件則是，不管他！供給學派認為自由市場會自動調節(jié)生產要素的供給和利用，應當消除阻礙市場調節(jié)的因素。

 

在美國總統(tǒng)里根的任期上，供給學派達到了其歷史高峰，甚至一度被稱為“里根經濟學”。而里根最負盛名的言論莫不就是“政府不能解決問題，它本身就是問題”。里根主張縮小政府規(guī)模，限制政府權力，反對國家對經濟活動的干預和管制。

 

啟示一：市場化和簡政放權是下一步經濟改革的堅實基礎。

 

雖則我們并不會完全重蹈新自由主義乃至里根主義的覆轍，但堅持市場化，尊重經濟規(guī)律，堅持簡政放權，尊重市場選擇，將成為未來中國經濟改革的大勢所趨和核心所向。

 

供給創(chuàng)造需求的臉

 

許多人將薩伊的“供給創(chuàng)造自己的需求”作為供給學說開山鼻祖。但學派的產生，則是在上世紀七十年代美國開始的“滯脹”危機中應運而生的。

 

他們認為，社會的供給能力越強，需求就越大，在信用貨幣制度下，不會出現購買力不足而發(fā)生商品過剩的問題。因此，必須增加生產和供給。增加生產則經濟增長，從而克服經濟停滯；增加供給可消除過剩需求，從而克服通貨膨脹。

 

創(chuàng)新的氣質

 

供給是否能夠創(chuàng)造需求？馬爾薩斯說，當需求等于有效需求，價格可以由供給決定。但當需求不等于有效需求時，價格就由供求關系決定。但是，供給方創(chuàng)造了鑲999顆鉆的書架，我的欲望說有需求，能成為有效需求嗎？從社會經濟而言，若需求都是有效需求，即我想買就有買的能力，豈不已世界大同，經濟本身已不存在了。所以大師繞了半天，供給不能創(chuàng)造需求。

 

從里根運用供給學派進行經濟改革的案例來看，美國經濟也并未如預期的發(fā)展增長。

 

但是供給根本不能創(chuàng)造需求嗎？

 

還真未見得。

 

供給學派認為，經濟增長取決于有形資本與智力資本的積累，以及勞動力質量與努力程度。里根之后，真的產生了一段經濟騰飛的日子，主要原因就是眾所周知的科技創(chuàng)新。美國經濟結構從八十年代起發(fā)生了深刻的變化，以“硅谷”為代表的高科技產業(yè)得到長足發(fā)展。各種大型新興技術研究機構和產業(yè)集群不斷涌現，成為美國經濟增長的新動力源。

 

從市場學的理論上來說，市場可以塑造和創(chuàng)造，根本動力是創(chuàng)新。供給，如果是對生產力和效率的突破，也可以創(chuàng)造需求。比如Iphone的成功，創(chuàng)造了巨大的智能手機和產品市場，徹底改變和顛覆了我們的需求。但這種需求創(chuàng)造，需要極其強大和真正有實質的創(chuàng)新性。蘋果以前，幾大手機和軟件制造商其實已經哼哧哼哧地“創(chuàng)造”了多年，但終究因其創(chuàng)新內涵不夠而不能成為有效需求，有些公司甚至慘遭淘汰。

 

啟示二：創(chuàng)新將成為未來經濟發(fā)展的內核驅動。

 

供給側的內涵不在于供給，而在于怎么供給和供給什么，只有真正能夠有效提高社會生產率的創(chuàng)新，才是供給的深刻內涵。

 

財稅政策的臉

 

供給學派認為，經濟在于供給，供給在于刺激，刺激在于減稅。

 

既然人們進行經濟活動的最終目的是收益，減稅就是關鍵。稅率高，人們收益下降，儲蓄下降，勞動熱情下降，投資萎縮，生產增長乏力，供給不足，經濟停滯。稅率低，則一切反之。著名的“拉弗曲線”，就是此意。

 

因此供給學派強力推行減稅，并且強烈要求政府減少財政支出，還強烈要求收緊貨幣政策。

 

企業(yè)家精神的氣質

 

里根經濟學依葫蘆畫瓢，反對赤字財政政策，但提出相當狂野的減稅計劃，成為美國歷史上最大規(guī)模的減稅。

 

由于減稅實際上就是把政府財政收入的一部分轉移給企業(yè)和個人，因此最后事與愿違，財政巨額赤字、利率攀升、外貿赤字。里根任上財政赤字比此前歷屆美國總統(tǒng)累計赤字總額還要多。

 

不僅如此，過分強調減稅，有可能會產生“劫貧濟富”的效果，從而消減普通勞動者的勞動積極性和生產效率。

 

其實減稅只是手段而不是目的，而拉弗曲線也并不萬能，存在著許多理論遑論實踐上的解釋漏洞。

 

必須看到，減稅的根本目的是為了激發(fā)企業(yè)的內生動力和市場活力，是為了讓企業(yè)家在更為寬松、平等的環(huán)境下進行全力競爭，而這，才是經濟發(fā)展的源泉。

 

啟示三：對企業(yè)的鼓勵和保護、支持將成為激發(fā)活力的關鍵。

 

企業(yè)家的創(chuàng)業(yè)精神和自由經營活動才是促進生產、增加供給的關鍵因素，而合適的財稅政策是為企業(yè)家提供施展才能、自由競爭的最佳經濟體制服務的。

 

與需求矛盾的臉

 

從理論上說，供給學派認為經濟增長的唯一源泉是“供給側”。他們反對政府對需求的刺激，認為需求刺激只會引起財政赤字、通貨膨脹。

 

從歷史上來說，供給學派的出現正是在上世紀美國由于此前一直奉行凱恩斯主義的需求管理因而陷入“滯脹”的危急時刻，其針對性十分明顯。

 

在里根的經濟學中，也確實奉供給學派為圭臬，并極力摒棄過去的需求刺激和管理方式。

 

與需求不矛盾的氣質

 

但是，里根經濟學不應當被看作是供給學派的失敗，因為它的確有得有失，里根一任，更應當被看作是對供給學派的實踐、修正和磨合。

 

供給學派中提出許多觀點都相當形而上學，有些甚至在今天看來匪夷所思，比如它也曾提出“金本位”的回歸。然而，這些都不過是“臉”，甚至只是頭發(fā)、指甲。因為若你看過其它經濟學理論和流派的所有觀點，便會明白，誰不曾太傻太天真以為經濟能夠紙上談兵？誰不曾很黃很暴力提出過真實生活不可能接受的可能規(guī)制？

 

矛盾本不需矛盾。重要的是不能陷于理論流于制式。找到核心要點，工具才能夠得心應手。即使一時實踐不能如意，政策還可以圍繞基礎理論作系統(tǒng)性調整。里根之后，理論學家和政客們都更為理智和中庸地在供給側與需求端雙管齊下。不否認減稅的供給刺激，也不忽略財政的需求控制。

 

啟示四：構建有我國發(fā)展特色的理論及模式是目標。

 

中國經濟發(fā)展到今天，已經沒有現成模式可循，也沒有現成理論可套，只有在前人的肩膀上，自己思索，靈活運用既有理論基礎，充分考慮自身特點，才能找出我們的發(fā)展方向。

 

到了今天，一切外化都需內生，一切內化都會外顯，大國崛起，主要看氣質。

來源：學術沙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