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政廳|民企水務基礎設施PPP實踐：一場曠日持久的婚姻 （豐洪斌 作者系聯合水務有限公司總裁助理兼業(yè)務發(fā)展部總經理）

一個PPP項目的污水處理池。
        PPP的合作，如同一場婚姻，就是一段曠日持久的“婚戀故事”。項目合作的各個階段，猶如戀愛與婚姻的各個步驟：項目前期論證好比考慮結婚條件，選擇合作伙伴的過程類似相親過程，項目進入實質性運營階段則正如雙方一起過日子。每一個階段的好壞，都會影響到這段“婚姻”的成功與否。
        我們聯合水務有限公司，主要采取PPP模式，通過BOT、TOT、托管運營等形式，為合作城市提供水務特許經營服務。歷經十余年發(fā)展，公司成功參與了江蘇、浙江、湖北、內蒙古、河南、江西、寧夏、山西等地十余個水務投資運營PPP項目，包括城區(qū)自來水、工業(yè)園區(qū)供水、城市污水處理、工業(yè)園區(qū)集中污水處理，以及工業(yè)企業(yè)污水處理設施的EPC（工程總承包）和托管運營、污泥處置等，總處理能力近150萬噸/日，服務總面積達1200平方公里，服務人口達500萬。公司不斷成長、壯大，得到越來越多的國際投資資本青睞，先后與以色列英菲尼迪投資基金、世界銀行所屬國際金融公司（IFC）建立戰(zhàn)略合作關系。這些國際知名戰(zhàn)略投資者為公司的投資項目提供了強大的資金后盾。
        經過十多年的探索和實踐，公司的PPP項目獲得成功，當地政府和百姓反映較好，持續(xù)盈利能力不斷增強，運營規(guī)模不斷擴大，實現了用戶、政府、企業(yè)、員工、投資者的多贏。在這個過程中，我們也摸索出一套與地方政府開展PPP合作的成功經驗和辦法。
        不過，由于我國市政公用基礎設施PPP的時間不是太長，法規(guī)政策還不完善，投資者和地方政府對特許經營的認識存在差別，我們在PPP合作實踐中，也遇到不少問題和困惑。下面就從項目合作的階段來談些感悟。
找個怎樣的伙伴“結婚”
        結婚前做到“知己”和善選，能有效降低結婚對象的選擇失誤，減少離婚概率。PPP項目合作也是如此。
        1.科學確定PPP項目邊界條件
        在結婚前，一般都要先衡量自身條件，有個計劃，即打算找個什么樣的伴侶，組建怎樣的家庭。項目的邊界條件，如同結婚條件，是項目能否成功實施的關鍵。在不少項目中，項目的立項、可研、論證、環(huán)評、選址等工作都已完成或正在實施。但從我們的項目實踐看，有不少地方政府，是為論證而論證，為手續(xù)而手續(xù)，導致項目邊界不嚴謹，推倒重來的非常多。主要表現在以下幾方面：
        一是項目規(guī)模偏大。實際上，規(guī)模設定過大的項目很多。其原因不外乎在于：沒有對需求進行實事求是的論證；政府傾向于一次性建成，希望預留足夠余地，省得過不了多久又要續(xù)建；為最大可能地爭取上級資金；單純的政績觀作祟；區(qū)域規(guī)劃不合理，等等。規(guī)模偏大，就造成投資浪費，投產運行后，設備設施閑置曬太陽。有的項目，因水量難以滿足調試要求，甚至進入“無足夠的污水進行調試，無法環(huán)保驗收，達不到商業(yè)運行條件，政府又不支付污水費，污水廠運營費難以保障，處理不達標”的怪圈。
        二是工藝路線不具針對性。有些項目的可行性研究，是在走過場。工藝路線不經科學論證，甚至不按實際排放水質來設定，而偏愛穩(wěn)妥和傳統(tǒng)，不會采取更多的創(chuàng)新模式、新技術和新工藝。而政府只有在可行性研究等方面做好之后，才能開始立項招標，一旦合作，條件更改就很困難。比如，為圖省事，好多污水處理項目都千篇一律采取通用的A2/O工藝，待到初步設計甚至施工圖設計時，再針對具體水質等情況調整工藝，而工藝一旦發(fā)生變化，投資狀況也會不同，這就使當初根據可研洽談（或招標）的水量、水價等合作條件產生差異，增加了未來扯皮的可能性。而且，環(huán)境影響評價也要重新編制、重新審批，造成工期延誤，甚至手續(xù)不齊全時倉促上馬。為避免這樣的問題發(fā)生，政府對新建項目，特別對尚處于不斷發(fā)展的工業(yè)園區(qū)項目而言，應對水質、水量作充分論證，園區(qū)未來引進什么類型的排污工業(yè)，未來的水質如何，都需要有一定的前瞻和預見，以尋求充分合理的工藝路線。否則，工藝的適應性和可改造性就會比較差。工藝決策失誤也將導致投資浪費，投資者和政府都遭受損失。
        還有項目規(guī)劃選址問題。譬如污水處理廠項目，政府更多地從地塊的商業(yè)價值、對周邊環(huán)境的影響著想，大多選址于城市下游或廢棄地。但項目經過一段時間運行后，選址問題就暴露出來。比如，尾水排放增加能耗；沒有擴建預留地；新城區(qū)發(fā)展的管網收集和輸送變得困難；市區(qū)擴張，導致項目對擴展后的城市居民環(huán)境產生影響等。因此，在項目選址問題上，應更多地從城市不久的未來、方便運營、區(qū)域排水專項規(guī)劃、地區(qū)自然條件和建設計劃等因素全面考慮�？傮w要求是，符合城市總體規(guī)劃和排水專項規(guī)劃；減少對城市影響，與城市未來發(fā)展相協(xié)調；考慮風向，減少對周邊環(huán)境影響；節(jié)約土地；利于污水處理后就近排放；污水管網可實施性強；容易擴建和利于中水再生利用等。
        精心準備項目的邊界條件，就如同要找個怎樣的伙伴“結婚”一樣，設定好前置條件，才算是完成PPP項目的關鍵一步。PPP項目應基于“積極的理由”來籌備，充分理解需解決的關鍵問題，系統(tǒng)而有計劃地予以解決。
        這對投資者也一樣，不應盲目追求獲得項目，而應盡可能參與項目前期論證，把基礎工作做好，不擔心相親不中，更值得關注的是結婚后能否過好日子。
        2.積極創(chuàng)新PPP項目合作模式
        在與各級地方政府的接觸中，一提到水務市場化改革，特別是對存量水務設施的市場化，就繞不開“資產評估”這個門檻。為確保國有資產保值增值，一般都會要求轉讓價格不低于資產評估值，甚至要高溢價轉讓，這是政府部門經常會考慮的問題。當然，這里不是反對高溢價，靚女有嫁 “高富帥”的訴求，對市場容量確實不錯、水價有誘惑力、有很好的未來發(fā)展前景的項目，是可以進行溢價的。但對投資太大、市場容量又很有限的項目，特別是收益難以與重資產相匹配的項目，就需要我們敢于避開“資產”這個問題，創(chuàng)新合作模式，在項目初期策劃時，設定一個相對理性、利于雙方接受的方案。
        從公私合作是否包括投資來分類，PPP大體可分為兩種：一種是以投資為驅動的，包括BOT、并購等；另一種為委托經營，是以運營技術和管理為驅動的。但兩種類型項目的最終目的，都是政府希望通過與企業(yè)合作，提供滿足績效標準的公共服務（或產品）。其實，我國水務市場化改革借鑒了不少法國經驗。基本出發(fā)點在于，專業(yè)運營可有效提高水處理質量和服務效率。在法國，委托經營模式在市場化中所占比例較高。具有投資性質的項目，只占30%，其他的都以運營和管理為主。
        每個項目有各自的問題，不能沿用一種統(tǒng)一的辦法解決，應根據項目的資產、收益、自身條件，選擇一個合適的模式，如溢價型、資產匹配型、委托運營型以及特許經營權轉讓型。特許經營權轉讓模式，如湖北省咸寧市供水項目，其模式介于完全投資和委托經營中間，具備投資和委托經營的雙重特征，這為高存量資產項目順利開展PPP合作拓寬了洽談空間。在我國水務行業(yè)的市場化中，針對存量水務資產很大，而回報預期不足以覆蓋整體投資的項目，政府可以考慮“特許經營權轉讓”的模式，并更多關注有類似業(yè)績、以運營和管理見長的公司。
怎樣找“婚姻”適合的伙伴
        在婚姻實踐中，父母如果僅以“本本（學歷）”、“家財”取人，而不是以“能力”來衡量人，結果可想而知。PPP的實踐也一樣，選擇什么樣的合作伙伴非常重要。政府與企業(yè)進行PPP合作，不外乎希望解決“資金不足、管理低效、維護不足、達不到服務要求”等問題，或希望企業(yè)消化一些不良的建造計劃和項目。但從過往經歷看，政府在這方面更多強調“資金”，過度依賴所謂“資質”考察合作企業(yè)，而對企業(yè)真正的業(yè)務能力有所忽視。因此，在設定招標模式和投標人選擇條件方面，有以下幾方面建議：
        1.把PPP作為一種交付服務的合作模式
        PPP不僅是一種項目融資模式。在實踐中，我們經常發(fā)現，很多政府在項目招標條件設置方面，對資金要求過高。比如，我們參與過一個規(guī)模1萬立方米/日的鄉(xiāng)鎮(zhèn)污水處理廠BOT項目投標，發(fā)現業(yè)主竟要求參與投標的企業(yè)注冊資金不低于8000萬元人民幣，在評分細則中，對注冊資金還設置了分檔加分政策。這明顯有歧視或排除潛在投標人之嫌。
        按照《招標投標法》第19條規(guī)定，招標人應根據招標項目的特點和需要，在招標文件中設置投標人資格審查的標準、投標報價要求和評標標準等所有實質性要求和條件以及擬簽訂合同的主要條款。但即便是工程項目，只要招標項目投資規(guī)模在允許承包范圍內（即不超過注冊資金的5倍），便都符合條件，在資格預審合格后，就應當被公平對待。有的項目，甚至在招標條款中設置投標人應具有市政工程總承包幾級資質。設置這些招標條件的政府部門，是將BOT視為一個完全的工程項目。這樣，很有可能招致一大批工程施工型企業(yè)來參與PPP，而把真正能投資、有技術、善于運營管理的公司排除在外。只要有錢建、有資質施工就可以，不管建成后的運營效果如何。十年前東莞打包招標的18個污水項目，大多后來陸續(xù)進行了轉讓。之前中標的這批企業(yè)中，又有多少真正是以運營管理見長的公司呢？類似現象，在污水PPP項目，特別是中小型項目實踐中經常遇到。
        地方政府對PPP模式認識的偏差表現在，它缺錢時就想到讓社會資本投資建設。實際上，PPP不只是融資模式，更不僅是項目管理模式，而是兼具了融資功能和項目管理功能的綜合模式。PPP是介于政府提供服務和私有部門提供服務之間的一種交付模式，體現為政府提供服務的職能向社會資本轉移。從根本上說，PPP的功能，是要交付滿足績效標準的公共服務（或產品）。因此，政府設定招標條件時，更多地應從投標企業(yè)是否能交付滿足績效標準的公共服務去考量。
        2.選擇PPP合作伙伴應更注重業(yè)務能力
        業(yè)務能力并非一紙資質就能證明。有資質的不一定業(yè)務能力好，有的公司僅有一個污水項目，就取得所謂某個級別的資質，而有的企業(yè)則以下屬子孫級公司的資質代表自己具有的能力。沒有資質的，也不一定意味著業(yè)務方面不行。眾所周知，資質管理還會導致權力尋租。這是業(yè)內普遍的看法。
        本應由市場來決定的事，非要人為設置門檻，造成地方政府在選擇合作伙伴時的過度依賴。本應通過一定程序，確定潛在合作者的業(yè)務能力的，卻以一紙證書代替。在某種程度上，這是決策者不負責任或者“庸政”的表現。
        可喜的是，國家環(huán)保部于2014年6月9日發(fā)出通知，各地都停止實施“環(huán)境保護（污染治理）設施運營單位資質認定”，并同時停止實施對治污服務市場的行政許可準入管理措施，不應再將持有“環(huán)境污染治理設施運營資質證書”當作提供服務者進入市場的條件，也不應再變相設置服務市場許可準入條件，應由需求方根據服務能力、服務質量和商業(yè)信譽等因素，自主選擇合適的服務提供者。
        資質認定取消，不再依照資質選擇合作方，這令一些地方政府不知所措，一下子不知如何選擇投資人。但在我們遇見的招標案例中，仍有不少地方政府變相將運營資質作為準入條件。比如，形式上，對有無資質的都能放進門，但在過篩選擇時，卻在評分細則中對資質予以“特別關照”。
        業(yè)務能力主要應該通過項目運作的狀況得到證明。因此，企業(yè)手上項目的運營狀況，一定程度上會反映其是否有能力完成新的項目。資質認定取消后，企業(yè)的管理重心將轉向更加實際的業(yè)績。這是國際上普遍實行的做法，也是市場經濟發(fā)展的必然趨勢。而如何體現業(yè)績，目前還沒有一個通行的衡量標準，個人認為，至少需要從投資效率、運營效率、社會績效等多方面衡量。目前也討論了很多標準，更多的是關注運營績效，而忽視從PPP的整體和全流程來看待一個合作項目的良與莠，如項目初始的投資效率、百姓的評價等，都應該被納入考察范圍。
        業(yè)務能力也不完全由企業(yè)大小決定。水務市場化運營是業(yè)內共識，但地方政府“貪大求洋”的想法根深蒂固。一些地方官員更多地為了求穩(wěn)保安，認為將項目交給“中”字頭企業(yè)、國有上市公司或國際水務巨頭，就能證明自己有“眼力”或沒失誤。特別是供水項目，在市場化改制過程中，當地政府青睞國企，認為把地方國企交給央企，不是售賣，老百姓反應不大，這樣做往往不會觸及員工安置、企業(yè)改制等矛盾。殊不知，這造成有些項目換湯不換藥，體制沒變化，機制還是老一套，企業(yè)沒得到管理改善，有的項目，只是總部委派了一名財務總監(jiān)，沒有輸入管理、技術，供水企業(yè)的婆家反而增加了，項目公司管理層“兩邊不討好”，企業(yè)沒有得到改善，員工沒有獲得提升，用戶感覺不到有什么大的變化，還增加了政府的協(xié)調難度。于是，項目合作矛盾重重，讓供水企業(yè)處于非良性運轉狀態(tài)。
        因此，需要國家、地方政府在政策上予以引導和扶持，建立一個公平、公正的市場競爭環(huán)境，為水務行業(yè)向民營市場化發(fā)展創(chuàng)造條件。期待各地根據自身水務項目的規(guī)模、性質、合作目的等，敢于向民營企業(yè)拋出繡球，張開市場化的雙臂，熱情擁抱優(yōu)秀的民營企業(yè)。
        當然，前些年，基礎設施民營化合作似乎進入了“賣方市場”，政府好像“不愁嫁女”，特別是金融危機后推出的“4萬億”，讓政府不為錢發(fā)愁。不過，隨著這波PPP的浪潮席卷而來，民營企業(yè)有機會參與公用基礎設施的建設和運營。當然，企業(yè)在選擇政府合作項目時，也會有自身的標準。個人認為，企業(yè)更愿意選擇投資環(huán)境不錯、政府信譽良好、項目邊界條件清晰、給定投資條件合理的地方項目合作。而對于地方政府“不管三七二十一”，“只要你來投資，我什么條件都答應你”的項目，企業(yè)自然是要慎之又慎。
如何過好“婚后”長久日子
        找對象的目的是未來過日子。項目合作亦然。合同一簽就是二三十年，相信雙方都是沖著未來能愉快地長久過日子的。但一份PPP合同，不可能預見并約定未來發(fā)生的一切問題。合同自然需要盡可能完善，但發(fā)生問題后的解決機制、雙方的態(tài)度和誠意，就像婚姻過程中的磨合與包容，顯得更加重要。
        1.依法履約，建立更順暢的履約機制
        PPP項目會對價格及調價規(guī)則有特別約定。而在實際運作的價格體系中，還存在以下問題：
        一是付費難、調價難。如污水處理廠，提供污水處理服務，需從政府那里獲得污水處理服務費，即采取“政府付費”的方式。隨著原材料成本增長、電價上調、當地平均工資標準普調等，污水運營成本也在上漲。按照約定，需對污水處理費根據成本狀況進行調整。但現在，各級地方政府，要把大部分精力放在經濟建設上，財政上要用錢的地方太多，有時顧不上污水處理費。有的地方甚至未將污水處理費列入每年政府財政預算，造成要付污水處理費卻沒有支付通道，甚至財政困難，根本“擠”不出污水處理費。有時政府能維持支付就不錯，遑論調整價格。政府水費拖欠，企業(yè)運營虧損，“要馬兒跑，卻難讓馬兒吃飽”，將會直接影響企業(yè)的運營績效。
        自來水調價有時更難。難在對“民生”的考慮，如“百姓的承受能力”等一系列關鍵問題上。某種程度上說，這限制了供水行業(yè)發(fā)展。大家都知道，自來水是商品，有相應的成本，使用者付費是天經地義的�？傮w來說，我國的水價整體水平偏低。據世界銀行和一些國際機構的研究表明，家庭或個人水費支出（家庭或個人用水量×水價）占家庭收入的比重為3%～5%是現實可行的。而我國一些調查資料顯示，大多城市居民水費支出占家庭收入不足1%。簡單計算一下，一般家庭每月用水15立方米，水價調增0.20元/立方米，家庭每月增加開支3元。對普通家庭來說，這個數值的增加，是可以接受的。因此，適度調價對居民生活及正常用水基本無影響。但在水價調整方面，更多顧及居民的“心理承受能力”，而非“經濟承受能力”。其實，針對確實經濟困難的居民，如五保戶、困難戶等，各地都有相應的水費減免優(yōu)惠政策。只是歷史上的計劃經濟，造成人們認為自來水是“自來”的，是理應提供的公共無償服務，這是長期以來令一些用戶難以接受自來水調價的深層次原因。消除這些影響，讓自來水的價格反映其真實價值，這需要政府、運營企業(yè)、社會持續(xù)不斷地共同努力。
        第二是調價機制存在問題。運營價格不是一成不變的。無論自來水廠還是污水廠，將根據成本情況進行階段性調整，而調價依據是審計。污水項目一般根據合同約定進行審計調價；供水項目一方面根據合同約定，另一方面根據《價格法》、《城市供水定價成本監(jiān)審辦法》等相關規(guī)定。二者都是根據審計結果來核定服務價格。然而，審計的對象是歷史發(fā)生的成本。這就造成，之前運營好的企業(yè)，成本控制得不錯，不易調到更好的價格；而運營績效差、生產成本偏高的企業(yè)，反能獲取較好的調價機會和調價幅度。因為，物價部門不是專業(yè)機構，要認定究竟是外在的客觀原因，還是管理不當，最終導致成本偏高，這確實有一定困難。問題是，這樣的機制，某種意義上形成了相反的導向，企業(yè)運行得好，是應該的；運行得不好，成本增高，那基數大，最后調價比例可能還更高。未來企業(yè)和政府都將面臨一個問題，即，隨著運營企業(yè)管理的深入，運營績效的提升，企業(yè)有適當的盈利了，還調不調價？如何調價？
        2.依法經營，允許PPP合作伙伴獲取合理回報
        在項目PPP實踐中，大家都不愿提及“盈利”或“利潤”這個詞。事實上，投資人愿意合作項目，是期望能獲得合理回報；而政府希望有企業(yè)來實施項目，是看中企業(yè)能提供滿足政府要求的公共服務。政府應允許合作者獲得應有的回報。但盈利標準為多少才適合？據我了解，在PPP合作的行業(yè)領域里，似乎沒有相應法規(guī)來明確如污水處理、自來水、燃氣、垃圾處理等行業(yè)的利潤率。利潤非常重要，是合作企業(yè)的目的所在，但大家都避之不談。
        那么，項目協(xié)議里的價格是怎么確定的？以自來水為例，《城市供水定價成本監(jiān)審辦法（試行）》第六條規(guī)定，“城市供水定價成本由合理的制水成本、輸配成本、期間費用構成。”對企業(yè)應有多少利潤，卻沒提及。1998年國家計委和建設部制定的《城市供水價格管理辦法》規(guī)定：“城市供水價格由供水成本、費用、稅金和利潤構成。供水企業(yè)合理盈利的平均水平應當是凈資產利潤率8%～10%。具體的利潤水平可根據其不同的資金來源確定。其中（1）主要靠政府投資的，企業(yè)凈資產利潤率不得高于6%；（2）主要靠企業(yè)投資的，包括利用貸款、引進外資、發(fā)行債券或股票等方式籌資建設供水設施的供水價格，還貸期間凈資產利潤率不得高于12%。”針對采用PPP模式引進外來資本進行投資的水務項目，在沒有更合適的參考標準前提下，或可按照凈資產利潤率12%的標準加以考慮。實際運營的供水企業(yè)，大多盈利能力不及12%。供水項目是保本微利，但目的不應是微利，應是讓企業(yè)挖掘自身潛力，提供更好的公共服務，同時也獲得更好的盈利水平。
        3.強化監(jiān)管，重視污水廠上游源頭監(jiān)管
        合作者為地方提供產品和服務，政府要支付合作者費用，其支付依據之一是，合作者所提供的產品和服務，應該達到雙方約定的購買服務標準，即達標。
        對最終的服務，環(huán)保部門要負責監(jiān)管。比如，污水處理后的尾水，排放是否到位，水質是否達標；連用電量高低都過問——低了會懷疑是否偷排污水，即沒處理那么多污水，高了可能被認為是管理有問題，即因管理不當造成浪費。所以說，環(huán)保的監(jiān)管力度非常大。
        但還有一個關鍵問題，即上游來水。污水處理廠達標的影響因素，還在于上游水質是否達到進水標準。工業(yè)園區(qū)的工業(yè)企業(yè)，是排放污水的主體，也是地方政府的經濟命脈，支撐當地經濟發(fā)展。有的地方，工業(yè)企業(yè)當初被引進來時，管理就偏粗放，項目環(huán)評不真實，對排放水質沒有要求，企業(yè)預處理設施設計不合理及運營不正常，甚至有偷排現象（特別在夜間較突出）。這就可能對下游綜合污水處理廠（PPP項目合作者建造的工廠）造成沖擊，致使綜合污水處理廠出水不達標，甚至導致綜合污水廠全廠停產。在這種情況下，需要當地環(huán)保部門加大對上游企業(yè)的監(jiān)控和管理，加大處罰力度，從排污處污的整個鏈條上進行監(jiān)控。同時，在積極解決上游排污企業(yè)時，給予特別情況下（如上游污水嚴重不達標）的下游綜合污水處理廠一定豁免權，而不是讓下游綜合污水廠“連同遭罪”甚至“全部買單”。這需要當地政府有全局思維。
        4.面對分歧，建立合理的磋商機制
        眾所周知，福建泉州刺桐大橋是典型的PPP特許經營項目。當年在項目的論證、風險評估，以及協(xié)議條款等方面都比較粗放。刺桐大橋的特許經營期有若干年，可以收通行費，正常經營下去，就會有穩(wěn)定收益。但后來，地方政府先后新建了橫跨晉江兩岸的七座大橋，且陸續(xù)都不收費，只有刺桐大橋仍在收費。從某種意義上說，這損害了刺桐大橋投資人的利益。在刺桐大橋BOT合作的過程中，雙方面對新出現的問題，理應通過平等磋商加以解決，最后卻演變成企業(yè)向政府匯報。而企業(yè)每一次匯報，在新的政府領導班子上，或是石沉大海得不到下文，或是新官不理舊賬，都得不到任何實質性回應。
        事實上，不少水務項目中，也存在類似現象。當年政府答應了保底水費，但過一段時間后，便以財政困難為由拒絕支付。到期的水價調整，雖經過了成本監(jiān)審，甚至通過了聽證會，政府卻以“兩會”、“兩節(jié)”特別時期或老百姓呼聲較高等為由，不會商，不批準，致使協(xié)議約定的條款得不到落實。類似的“新官不理舊任事”，使歷史拖欠水費、調價難等問題久拖不決。
        在類似問題上，一些政府一開始就對私營合作單位保持警惕，把PPP合作關系視為“零和”博弈，雙方成為利用與被利用的關系。實際上，如果持這種態(tài)度，雙方優(yōu)勢不能互補，無法最大程度發(fā)揮，破壞了互惠互利的基礎，PPP的實效將大大低于預期。只有真正將私營機構視為合作伙伴，搭建各方之間的信任橋梁，建立起通暢的磋商機制，才有利于增強合作信心，真正形成對PPP項目各方均有利的合作關系。
        一個PPP項目，雙方要一起合作幾十年。從項目完整的生命周期看，PPP合作是一場曠日持久的婚姻。雙方對待婚戀的目的和標準、認識、戀愛、婚禮、過日子，都是一項項需要嚴謹協(xié)作的工作。希望合作一個什么樣的項目，設定什么樣的合作模式，如何選擇合作伙伴，如何確保履約，如何確保雙方利益，在出現分歧時又能有什么樣的協(xié)商解決機制，能否坦誠面對、敢于化解，都是體現完美“合作”的過程。只有與合作伙伴共同達到目的，而不是為達到目的去爭取合作伙伴，這樣的PPP才會成功。
        
        （作者系聯合水務有限公司總裁助理兼業(yè)務發(fā)展部總經理）